2023年4月，教育部印发《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开展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通知》，提出要以产业园区为基础，打造一批兼具人才培养、创新创业、促进产业经济高质量发展功能的市域产教联合体。目标到2025年共建设市域产教联合体150家左右。

2024年发表的文章《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内涵意蕴、现实困境与实施路径》（《铜仁学院学报》2024年第4期）中，作者提出，市域产教联合体（以下简称“联合体”）建设是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构建开放型、中国式现代职教体系的重要举措，在促进园区与职业院校、科研机构的耦合，提升“产学研”合作的层次与水平上具有独特作用。联合体建设任重道远，面对存在的诸多问题，需从目标定位、多维协同、组织运行、体制机制、政策举措、能力提升等方面着手，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探索联合体建设新路径，积累产教协同发展新经验。

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诸多困境

联合体建设是一个新生事物，在实施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诸多难题，如何避免以往产教融合出现的问题，以确保联合体健康、有序地推进，应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困境。

第一，价值认同不一致。

价值认同冲突是联合体内涵建设中遇到的关键问题。企业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根本，侧重的是营利性，院校则是以注重社会效益，侧重的是公益性，企业生产经营与院校人才培养所呈现出不同的价值目标，造成校企双方在合作中与联合体所设定的目标愿景大相径庭，难以志同道合，因此，如何以开放、共赢的视野发挥各自比较优势，需在合作中“寻求最大公约数”。

第二，耦合关系不紧密。

耦合关系一方面体现在联合体内各类组织之间以及组织内部门之间的协同状况，另一方面又体现在联合体组织与联合体之外社会其他组织的合作关系。以往的产教融合型职教集团、产业学院等合作组织，往往因未能建立起多维度合作的利益共同体关系，故而校企合作的形式大于内容。究其原因，一是，不同价值取向、利益追求、体制机制的校企主体，在产教融合中很难产生“化学反应”；二是，有的政府部门未能有所作为，没能在产教融合中主动承担起主体责任，通过平台构建、政策支持、协调服务等方式，来促进产教双方的合作交流，因优势互补而产生聚合效应。

第三，运行模式不匹配。

联合体运行模式应体现政校企三方互联、互通、互动的内涵要素，满足区域社会发展需求，适应园区经济业态。联合体在建设过程中如果沿袭过去组建产教联盟、开展校企合作时搭台子，造声势，通人脉，拉资源的旧有套路植入过来，或者片面理解联合体建设要求，脱离本区域联合体建设的实际，机械复制其他联合体的做法，那么必将造成联合体建设的模式僵化、内涵不足和个性缺失，不能对园区建设和发展提供精准、有力的支持，不能起到支撑职教体系完善、提升产教融合水平的作用。

第四，体制机制不健全。

作为松散型自组织的联合体，畅通、灵便、高效的体制机制是理事会作用发挥、依章自治的重要保障。联合体建设应注意解决三个瓶颈问题：在体制上，组织结构体系不够完善，直线型的管理模式降低了运行效率；在制度上，运行标准与工作规程的缺失，对规范推进与质量保障产生不利影响；在机制上，顺应互联网趋势的迭代发展机能不强，限制了组织活力与创造潜能。此外，职业院校的管理体制与专业群建设机制，与现代产业体系下新质生产力要素的新内涵如何适应，需在联合体建设中不断创新。

第五，政策支持不落地。

联合体作为破解产教融合难题，推动职业教育有效服务园区产业的新载体，需要政府创设出有利于联合体良性发展的政策环境，不仅有原则性、指导性的优惠政策，还要有可操作的实施细则。如在以往产教融合推进中，实体化产业学院建设因教育公益属性与企业盈利属性上的矛盾冲突，在资产管理、利益分配、资源共享、经营手段等方面因缺少可操作的政策扶持，致使一些职业院校不得已采取“打擦边球”的方式来规避风险。学校教育与企业生产价值追求的不一致，求学者对招生即招工培养模式的不认可，人才培养过程中产业资源供给的不畅通，导致以产定教的学徒培养在实施中举步维艰。

第六，建设能力不相符。

“以产助教”的动力不足和“以教促产”的动机不强，是困扰联合体在支持园区产业发展上形成合力的关键要素，同时，联合体内职业院校承接联合体建设任务的能力不强，整合产教资源能力偏弱，也是制约产教联合体发展的重要因素。数字经济所衍生出来的新质生产力，加速了园区现代化产业体系与结构调整、优化、升级的速度，联合体能否与时俱进，以敏锐地触角调适好服务园区的模式，将联合体建设成为以用户创造价值为导向的生态型组织，这对联合体建设单位而言是一项任重道远的艰巨任务。

市域产教联合体建设的实施路径

联合体建设任重道远，面对存在的诸多问题，需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推动联合体内涵建设，在深化“产学研”合作，完善职教体系，探索出联合体建设新路径，积累出产教协同发展新经验。

（一）把握服务园区目标定位

联合体服务园区目标定位的确定，取决于联合体各成员单位对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内涵的深刻理解，对职业教育促进园区产业的价值认知。以园区为依托的联合体应在着力推进园区职教体系构建，在优化园区产业结构、推动实体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上发挥重要作用。

联合体应以“公共服务理想”为组织信念，形成价值认同、分工负责、协同配合的组织文化，在成员单位职责定位的基础上确定出在联合体中的角色定位，并在联合体组织成员中建立起责任共担、利益共享、优势互补的互为客户群组关系。

联合体在服务园区的过程中，应平衡好人的全面发展与社会经济发展的和谐统一关系，以企业、学生的双用户需求为导向制定人才培养方案，以新产品新技术性能确定课程内容，以数字化生产流程变化来调整教学组织方式，以成果产出、价值创造为抓手科学构建绩效考核评价系统，不断满足园区全要素生产力效率提升的要求。

（二）构建多维协同生态系统

根据团体力学理论，带有非正式组织某些属性特征的联合体维系其存在的核心在于组织成员具有共同的目标愿景，在优势互补、相互影响和情感交融中组成命运共同体。因此，要加强生态性学习型组织建设，构建矩阵式、网络化协同管理体系，搭建产教多元协同合作平台，为联合体形成协同生态系统奠定基础。

联合体组织文化应突出以满足用户需求为导向，以成果绩效为目标，创造适合园区产教融合内涵发展的新模式。完善联合体“组件”式多维交汇、多元互动的模式和工作流程，推进信息数据的真实性更加透明，沟通效率的有效性不断增强。

职业院校可通过资源整合、合作共建等方式，搭建园区产教协同发展的数字化信息管理服务、实境化“工学一体”学习体验交互等平台。聚焦园区产业载体，对接行业龙头企业，服务专精特新企业，聚合联合体产学研资源，“加强生态化专业群的结构与体系建设”【1】，瞄准园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动态，在专业群内增设专业方向、开发微专业和微课程群组。建设联合体聚力赋能园区的共生型协同发展系统，凸显互联网环境下联合体去中心、扁平式结构的自组织特性，强化园区小而精、柔性化组织单元的集成发展功能，在专业群与中小微企业中结成生态合作伙伴关系。

（三）创设组织运行有效模式

基于园区实际创设混合型运行模式，平衡好自主管理与统筹协调之间的关系，推进成员单位各方联动，以实现成本最小化、效能最大化的目标。以区域实践中心建设为契机，在园区内建设公共性、共享式的产业学院平台，优化联合体产业学院“群域环”联动建设生态系统。加强多样化联合体运行管理载体建设，主要包括：政府部门直管，组建国有控股公司管理，引入第三方中介机构托管，指定牵头学校与牵头企业协管，设置若干专业委员会，组建由各成员单位参与的联合工作专班等。

探索开放型、集成化专业群内涵建设与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有效路径，设置园区“急需又有一定学科基础的专业”【2】，提升承接现场工程师专项培养计划、重点领域专业课程改革等任务的能力水平。构建园区贯通培养、工学一体、人单合一现代学徒培养生态系统，将校内现有实训基地纳入联合体公共实训平台建设体系并进行升级改造，联合开发学徒式生产性实训项目，建立面向人人的体验认知型、教学实践型、生产工作型现代学徒培养制度，形成实境、实战、实体协同育人的有效路径。

加强园区技术研发与应用的平台建设，发挥园区“产教大脑”作用，促进数据资源共享与治理能力升级，推动技术成果转化与推广，形成面向各级各类教育机构和社区服务的载体。深化区校一体、产教融合、工学联动的职业院校二级院系办学模式与专业人才模式改革，增强与园区产业集群发展的协同性与耦合度。

（四）创新多元治理体制机制

探索体现“实”字当头的联合体实体化运行多元体制，创设专业集群与园区产业集群纵向融通、横向互联的有效机制。优化沟通协调机制，搭建开放、透明的沟通与互动平台，增强组织凝聚力与向心力；强化协同合作机制，树立联合体互惠互利、合作发展的理念，在推进职教体系建设中，“建立健全人才共育、过程共管、成果共享、责任共担的紧密型合作办学体制机制”【3】。顺应数字经济发展趋势和职教体系建设要求，深化专业群自组织建设，强化专业群赋能专业建设和服务园区的办学功能；推进课程治理，开创园区培养与培训课程资源共享，校企联合开发新技能课程，课程教学内容动态更新并与数字技术有机结合的新机制。

借鉴标杆管理模式，持续改进工作绩效，激活产教资源释放的能量，推进高绩效联合体建设，打造进化型联合体组织文化，优化联合体迭代发展机制。成立联合体协作联盟，开展多维互助、联动合作，不断提高联合体建设整体水平。以目标为牵引、任务为驱动，项目为载体，构建联合体建设质量标准和全面质量管理体系，建立联合体建设综合评价制度，将联合体建设列为园区年度绩效考核内容。

健全联合体建设周期性危机风险防控机制，建立联合体内外关联单位多元多维参与的过程化自我诊断与持续改进制度，完善工作如期完成的评估制度与工作高质量完成的激励举措。实施绩效责任制，通过授权、委托等方式激发联合体成员单位、个体价值创造的潜能与内生动力，将个体考核与团队评价融为一体，将责权利与成果绩效相结合。完善校校、校企等教师（员工）互任互聘机制，为专兼结合项目任务团队搭建作用发挥的平台与载体。

（五）落实支持发展政策举措

为保障联合体的规范运行与建设质量，国家层面出台联合体目标要求、建设指南、激励政策，总结和推广各地的经验做法；省级政府部门制定联合体建设实施细则，加强宏观统筹与工作指导；市级政府将联合体建设纳入园区建设、产业转型升级的发展规划，搭建“产学研”资源共享平台载体，出台支持产业学院建设、创新学徒培养模式等扶持政策，健全联合体建设的服务保障体系。此外，联合体建设的内容还应与国家深化职教体系建设改革重点项目任务等重大改革举措有机结合，并对推进联合体实体运行制定出能落地、可操作的政策举措；建立联席会议与工作例会制度、搭建产学研成果转化与动态信息发布平台，促进联合体建设的高质量发展。

联合体应出台一系列塑造共享价值与共识能量的软举措，以此调动联合体建设各利益相关方广泛参与的主动性。要出台成员单位与个体的工作绩效奖励制度与成果积累激励政策，在资源共享、潜能释放、成长机会、贡献认可等方面充分体现激励导向作用。职业院校应抓住联合体建设的良好契机，进一步完善学校发展目标与办学定位，强化学校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制度建设，以新的视角创新学校办学模式。实施职业院校联合体建设行动计划，支持各二级院系、专业群主动参与联合体建设的政策举措，在支持园区发展上学校上下形成合力。重新修订职业院校理事会章程，突出多元联合、集聚资源服务园区的特色，制定对接园区产业发展的专业群建设专项规划，出台依托园区创新学校产业学院模式的有效举措。

（六）提升全域团队能力水平

加强联合体全域团队建设，进一步转变团队成员互联网视域下的思维模式，不断提升他们的应变能力，形成联合体自变革、自修复、自生长的自组织文化。以联合体建设任务为载体，在实践中加深对职教办学规律的理解，在磨合中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强化团队成员由外而内式管理的意识，以整体的视角、系统的思维，来提升适应市场变化的感知能力和驾驭机遇与挑战的识别能力，以满足现实需求或潜在需求。联合体建设过程中，还应注重对各成员单位工作人员自我管理、组织协调、大局视野等方面的能力培养。

加大职业院校人力资源建设与人力资本开发的力度，组建“专业&产业”的教师（员工）团队组织，激活自组织、自适应、自调式、进阶式的双师素质结构团队自主发展的潜能。适应高新技术产业“一人多岗，一岗多能”【4】的发展趋势，加强职业院校专业队伍服务园区的复合能力建设，在大国工匠人才培养定位上，不仅培养“一技之长”的专门人才，还应培养“一专多能”的通用人才。

顺应产业职能化产品与多功能产品生产的需要，不断提升教师跨专业课程资源整合与数字化教学水准，在提供有形的教学内容同时输出无形的教学服务。与园区联合共建教师（员工）发展学校，搭建教师（员工）终身学习的自赋能学习型组织，创新“结对式”主题联训等培训模式，以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职教改革举措为目标，强力打造高绩效教师教学团队，不断提升参与园区建设的适应力，承接职教改革任务的胜任力。

本文作者：覃川，系青岛职业技术学院原院长、教授

基金项目：国家项目科学基金“十四五”规划2022年度教育学一般课题“职业学科基本理论及其体系构建研究”（BJA220245）